是哥哥的奶盖不是酷盖

雷霆雨露 俱是天恩

「良堂」唯不忘相思(番外)

阿三三乔莫辞:

跋尾




2003年的时候,我上小学五年级。




爷爷是老红军,水利部门的离休人员,造了一辈子桥,很大年纪了还对滦河每个年份的排水量如数家珍。




我打小儿喜欢听爷爷奶奶给我讲抗日战争时候的事情。




听说,爷爷很小就入了党,当时在村子里是干部。鬼子扫荡的时候,他跑到地里的菜窖下头躲避,菜窖寒冷,奶奶就趁着夜色冒险去给他送被子、送饭。那个年代的感情,总是那么干净简单又惊心动魄。




妈妈知道我喜欢那段历史,一次经过旧书摊,恰巧看见了几本写那时候事情的老旧小说,便买回来拿给我当作小学毕业的礼物。




里面有一本书叫《天涯芳草觅归路(续集)》。主角是个党员姑娘,名字我至今记得,叫做陈坚。书里讲了几个年轻人在战争年代的爱情故事,我看得入了迷,经常半夜不睡觉,窝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筒背着妈妈看这本书。




这本书读完以后,我在那堆老书里头翻翻捡捡,最后发现了一个皮面儿的旧笔记本。




笔记本前几页贴着些老照片,因为经常跟爷爷一起看京剧,我知道那上面照的是几位须生。




兴冲冲的拿着本子去找爷爷,爷爷戴上花镜仔细看了看说:“这是《八蜡庙》的扮相啊,梅兰芳就曾经反串过这个戏呢。你看旁边还有弦师,这应该是戏班子的老照片。”




我一听感觉自己捡到了宝,便躲到卧室中书柜和床铺形成的夹角里自己打开笔记本后面的文字部分,开始了我一个人的探险。




这个笔记本里头,以日记的形式写了两个男人的爱情故事。回想起来,我那时候有些性别认知障碍,所以读起来居然没觉着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这本日记的结尾离我出生的年份意外的近,笔记的主人直到我出生后的一年,也就是1993年都还在写作。原来的内页不够了,里面还附了一些加页。




一次,我不小心把加页碰散,按着日期先后整理起来的时候,在本子封面的夹层里发现了几张美国的邮票,上头还盖着波浪形的邮戳。于是我将它们小心的塞进了妈妈的集邮册里。




这本日记当中的“我”叫做周航九良,而“他”叫做孟鹤堂。




厚厚的一本手书,我翻来覆去的读了六七遍。最后,他们的故事我几乎能倒背如流。




而今,印象最深刻的还是算起来应已白发苍苍的那位老者写下的最后一篇日记:




1993年10月27日




还差一日,先生离开我就整整五年半了。仍记得他走时开普梅下的雨。也仍不能忘记他像孩子一样对我说的最后几句话,他说:“航航,你怎么就变得这么老了呢?头发都白了、牙也快没了。这样我不在了的话,还有谁会要你呀?我好担心你……”




其实,他自己也已经是个比我还要老的老头子了。我只是舍不得告诉他。




今日回想起他跟师哥给西安这时节下得雨起名儿叫“石榴雨”,我就有点想念那片故土了。可惜我已经太老太老,不能回去。所以决定让护工把这本笔记寄回国内,叫它帮我看看今日的河山。




老伴、老伴,根据家乡的说法,五年半这个时间刚刚好。先生,我也是时候动身起程去寻你了。不管你在何处,不论时间早晚,我想咱们总归都会重逢。这一次,我期望晚些遇见你,或许这样,老天就会安排我们在相遇之后的余生都能够少有分别。




您猜怎么着?我这些年来想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咱们老哥们儿俩啊,缘分没尽……




……




我不知道这个笔记本中间都经历了什么,为何最终辗转到了旧书摊。不过既然到了我手中,大概也是种缘分吧。




后来我上了初中,初三的时候正式学习了中国近代史,开始渐渐明白了那本日记里所谓红方,所谓国军,所谓委员长,又所谓张少帅、杨将军等等等等都代表着什么。




我像是发现了个大宝藏一样的跑到妈妈的办公室,在她装了网络的电脑里面查阅近代史资料。




但试了好几次也查不到周九良或是孟鹤堂的名字。我甚至沿着日记里的线索,去检索黄埔军校第四期学员的名单,去查阅国民党上将的名单等等,可最终都一无所获。




我感到非常失望,在那个多愁善感的年纪里,就像是遭到了最最重大的欺骗!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啊。这个所谓的日记本,大抵不过是一个第一人称的、胡编乱造的小说手稿罢了。




虽然妈妈安慰我说有可能是用了化名吧,但是那个非黑即白的年纪,我觉得欺骗就是欺骗。




于是那本日记被我塞进了书柜的最里面,再没拿出来看过。




后来,大学和研究生期间,爷爷奶奶相继过世,我们搬出了从前的老房子。新房子里面再也没有一个整个人能钻进去的狭窄角落,而我也早已不会钻进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去“探险”。




那本日记、仿佛理所当然的,随着搬家而遗失了。




2018年8月,我放暑假在家,因为被蚊虫叮咬而过敏,脚上起了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水泡,去医院挑开后再次复发,只好又去医治。




就这样拖慢了返校的行程,留在家里,无聊的时候打开电视,偶然看见了一档节目,叫做《相声有新人》。




我打小儿喜欢曲艺,见到这种节目很兴奋,抢来爸爸手里的遥控器,播到回看功能点进去,恰巧出来了一对儿粉嫩嫩的小哥俩,一开口就是地道好听的京腔:“大家好,我是来自德云社的相声演员我叫孟鹤堂。”




“大家好我是德云社的相声演员,周九良。”




……




我不知道您的人生中有没有过这种感觉,但我当时的感觉好像四个字就可以形容,叫做“如遭雷击”。




听完那段相声,我整个人仍呆呆的坐在沙发上。过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掏出手机查资料。




与12年前不同的是,再度检索孟鹤堂和周九良,只要花点时间,能够看见的资料就极为丰富。他们身上有与那本日记中太多太多的巧合,恕我在这里无法一一列举。不过我相信细心的看官早已洞悉一切。




这之后,我开始沉迷于听小哥俩的相声。回到在西安的学校,突然发现他们要到那儿去开专场,我手忙脚乱的买了票。因为一向有些自闭,非得拉着个人跟我一起,所以没好意思让小伙伴陪我买前面贵且只剩下边角的票。最后两个人坐在稍后面些的位置,远远的瞧了他们一眼。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仿佛我与他们并不是隔着好几排观众与坐席,而是隔着好久好久的时光……




听完整场相声,我虽也很开心,但最后既没有排队去要签名,也没有继续等在门口。我和朋友与散场最先出来的一批观众赶上了末班地铁,后来又下车步行。




一路上,长安城安静祥和,微凉的风中,我几度湿了眼眶。朋友问我怎么这么沉默,我回说可能是因为我已经不再年轻了吧……




那本日记早就不在了,当然也没人会相信我的胡言乱语。说出来的话,难免会被人当成是疯子,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我甚至有时候也觉得,那可能只是我青春期时候一场荒唐的梦。




不过在摩挲过老集邮册里的那几张美国来的邮票后,我决定把头脑中还记得的这个故事写下来,全当为这个梦、以及我的青春时光画上一个句号。




至于孟鹤堂和周九良,不管是巧合还是真有前生这件事儿,亦或平行世界也罢,正如那位故事里的孟先生所说的,凡事不需太过执着。




现在,他们存在于我也存在着的世界里,二人仅仅简简单单的在一起,无关爱情、无关风月的在一起,就会让我觉着,人世间仍有许多美好的事儿,一言难以说尽。




2019年2月20日




乔莫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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